如何评价欧阳修的《六一诗话》?

284 2024-09-07 13:57

一、如何评价欧阳修的《六一诗话》?

17年3月更新:

前两天翻《墨庄漫录》,卷八有欧阳文忠公数事并杂书几则,其中有几则亦与诗相关,张邦基后面记云:

然其间称“马放降来地”及“春生桂岭外”之句,并论严维“柳塘春水漫”、温庭筠“鸡声茅店月”之工,与夫贾岛哭僧之诮,皆已载于《诗话》中。及晏元献评富贵之句,亦见于《归田录》,但其言或不同,故不敢删削,并录之云。

因为是有语句不同的,所以张都录了一下,下面我把和诗话相关的部分附录于下:

谢希深尝诵《哭僧诗》云:“烧痕碑入集,海角寺留真。”谓此人作诗不必好句,只求好意。余以谓意好句必好矣。贾岛有哭僧诗云:“写留行道影,焚却坐禅身。”唐人谓烧却活和尚,此句之大病也。近时凡僧诗极有好句,然今人家多不传,如“马放降来地,雕盘战后云”,“春生桂岭外,人在海门西”。今之文士,未必有如此句也。学书勿浪书,事有可记者,他时便为故事。作诗须多诵古今人诗,不独诗尔,其余文字尽然。 ——《杂书》 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,亦语病也。如「袖中谏草朝天去,头上宫花侍燕归」,诚为佳句矣,但进谏必以章疏,无直用稿草之理。唐人有云:「姑苏台下寒山寺,半夜钟声到客船。」说者亦云句则佳矣,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!如贾岛《哭僧》云:「写留行道影,焚却坐禅身。」时谓烧杀活和尚,此尤可笑也。若「步随青山影,坐学白塔骨」,又「独行潭底影,数息树边身」,皆岛诗,何精粗顿异也?——《诗话》 国朝浮图,以诗名于世者九人,故时有集号《九僧诗》,今不复传矣。余少时闻人多称之,其一曰惠崇,余八人者,忘其名字也。余亦略记其诗,有云:「马放降来地,鵰盘战后云。」又云:「春生桂岭外,人在海门西。」其佳句多类此。其集已亡,今人多不知有所谓九僧者矣,是可叹也!——《诗话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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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之诗人类多穷士,孟郊、贾岛之徒,尤能刻琢穷苦之言以自喜。或问二子其穷孰甚,曰:阆仙甚也。何以知之?曰:以其诗见之。郊曰:“种稻耕白水,负薪斫青山。”岛云:“市中有樵山,我舍朝无烟。井底有甘泉,釜中乃空然。”盖孟氏薪水自足,而岛家柴水俱无,诚可笑。然二子名称高于当世。其余林翁处士,用意精到者往往有之,若“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”,则羁孤行旅流离辛苦之态,见于数字之中。至于“野塘春水漫,花坞夕阳迟”,则春物融怡之情和畅,又有言不能尽之意,兹亦精意刻琢之所得者耶?往在洛时,尝见谢希深诵曰:“县古槐根出,官清马骨高。”希深曰:清苦之意在言外,而见于言中。又见晏丞相常爱“笙歌归院落,灯火下楼台”。晏公曰:世传寇莱公云:“老觉腰金重,慵便枕玉凉。”以为富贵,此特穷相者耳。能道富贵之盛,则莫如前句,亦与希深所评者类耳。以二公皆有情味而喜为篇咏者,其论如此。 ——《杂书》 圣俞尝谓予曰:「诗家虽率意,而造语亦难。若意新语工,得前人所未道者,斯为善也。必能状难写之景,如在目前;含不尽之意,见于言外,然后为至矣。贾岛云:『竹笼拾山果,瓦瓶担石泉。』姚合云:『马随山鹿放,鸡逐野禽栖。』等是山邑荒僻,官况萧条,不如『县古槐根出,官清马骨高』为工也。」余曰:「语之工者固如是。状难写之景,含不尽之意,何诗为然?」圣俞曰:「作者得于心,览者会以意,殆难指陈以言也。虽然,亦可略道其仿佛:若严维『柳塘春水慢,花坞夕阳迟』,则天容时态,融和骀荡,岂不如在目前乎?又若温庭筠『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』,贾岛『怪禽啼旷野,落日恐行人』,则道路辛苦,羁愁旅思,岂不见于言外乎?」——《诗话》

那么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的答案,可能还是太简单了,那时候毕竟刚来知乎,刚开始这种写答案而思考的事情,所以处理上比较粗糙。

事实上由于诗话这种不连续写作,诗人阐述自己看法的时候,他的内心,他所处的环境都是不一样的,所以说出的内容都未必会完全符合平常状态下的他自己的看法。常上知乎的常与人辩论的应该会有这种体验,大家争论吵了半天,其实所针对的事物并不是同一个事物,哪怕名称相同。说这个 并不是要去消解正误这个概念,而是想说,对于这种随笔所书的东西,如果不那么符合一般情况,也不要大加批判,持正常心看待就好。就如那些批驳诗话里诸如寒山寺打钟问题,也只是在看了文忠公这段话之后正常的反应。倘若有人拿着这个就把诗话斥作妄书不可读,那就不太好了。

当然这段话不是针对谁说的,只是我在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写下来的,所以大家也不要因为这段话就觉得我要针对谁。只是记录而已。至于诗话的不少内容,其实都还是值得仔细说说的,但这需要开个很长的答案了,就不多废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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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六一诗话》,据说是最早的诗话,开了诗话这种体例。

那么我们评价一个东西,最好看看它是干嘛的。

宋代许顗《彦周诗话 》:

诗话者,辨句法,备古今,纪圣德,录异事,正讹误也。

清末袁嘉谷《卧雪诗话》:

今传诗话千百种,皆唐宋后著。约分三类:一曰论诗法,二曰评古今作,三曰存近人作。

就是古代的朋友圈,今天有个什么关于诗法的念头,恩,记下来;明天看到古代人的诗,觉得太好了,或者觉得哪儿不好,恩,连着看法记下来;大后天要帮朋友打广告,推荐诗歌,恩,记下来。

这里要说明的,许多诗话是这个样子的,很杂,基本上是有什么记什么,但是也有一些分门别类的,一块地方围绕一个主题展开,是成体系的,比如说《沧浪诗话》、《瓯北诗话》等等,这相当于完整的日志。

那么《六一诗话》是最早的诗话,篇幅也很短。居士自注云:

居士退居汝阴,而集以资闲谈也。

诗话呢,不是一起写的,是以前陆陆续续写的,不过后来退隐了,没事做,整理了一下,结了个集。

《六一诗话》虽然篇幅少,但是上面几项功能差不多都有了,也就是说,从开创者的角度来评价,《六一诗话》显然是合格的。

但是啊,诗话,诗话,光一个体例的成功那是史学家该讨论的事,我们作为读者,要评价还得说说内容。

1.从鉴赏的角度来看《六一诗话》是很不成功的。 诗学不是史学,欧阳修和宋祁等人修著了《新唐书》,史学功底固然是很厉害的,但是太多用史学的眼光去看诗,真不该是一个诗人该做的。

李文正公进《永昌陵挽歌辞》云:「奠玉五回朝上帝,御楼三度纳降王。」当时羣臣皆进,而公诗最为首出。所谓三降王者,广南刘鋹、西蜀孟昶及江南李后主是也。若五朝上帝则误矣。太祖建隆尽四年,明年初郊,改元干德。至六年再郊,改元开宝。开宝五年又郊,而不改元。九年已平江南,四月大雩,告谢于西京。盖执玉祀天者,实四也。李公当时人,必不缪,乃传者误云五耳。

这里五回可能根本就不是实指,三五七九,古人用来表示次数的常用词语,一定要落实到某个特定的数字,那可真像杨升庵指摘的那样了:

“千里莺啼”,谁人听得?千里“绿映红”,谁人见得?若作“十里”,则莺啼绿红之景,村郭、楼台、僧寺、酒旗皆在其中矣。

真是七窍通了六窍。

再如:

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,亦语病也。如「袖中谏草朝天去,头上宫花侍燕归」,诚为佳句矣,但进谏必以章疏,无直用稿草之理。唐人有云:「姑苏台下寒山寺,半夜钟声到客船。」说者亦云句则佳矣,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!如贾岛《哭僧》云:「写留行道影,焚却坐禅身。」时谓烧杀活和尚,此尤可笑也。若「步随青山影,坐学白塔骨」,又「独行潭底影,数息树边身」,皆岛诗,何精粗顿异也?

这个关于”夜半钟声“的讨论是最引起后人争议的,基本是一边倒的批评。

《诗薮》:张继“夜半钟声到客船”,谈者纷纷,皆为昔人愚弄。诗流借景立言,惟在声律之调,兴象之合,区区事实,彼岂暇计?无论夜半是非,即钟声闻否,未可知也。《唐风怀》:南村曰:此诗苍凉欲绝,或多辨夜半钟声有无,亦太拘矣。且释家名幽宾钟者,尝彻夜鸣之。如于鹄“遥听缑山半夜钟”,温庭筠“无复松窗半夜钟”之类,不止此也。《唐诗摘钞》:三句承上起下,深而有力,从夜半无眠至晓,故怨钟声太早,搅人魂梦耳。语脉深深,只“对愁眠”三字略露意。夜半钟声或谓其误,或谓此地故有半夜钟,俱非解人。要之,诗人兴象所至,不可执着。必曰执着者,则“晨钟云外湿”、“钟声和白云”、“落叶满疏钟”皆不可通矣。《唐人绝句精华》:此诗所写枫桥泊舟一夜之景,诗中除所见所闻外,只一“愁”字透露心情。半夜钟声,非有旅愁者未必便能听到。后人纷纷辨夜半有无钟声,殊觉可笑。

包括贾岛的诗:

《瀛奎律髓》:欧公谓第四句似烧杀活和尚,诚亦可议,然诗格自好。

这里暴露出来的问题就是欧阳修在有时候论诗的时候,有一种拘泥于现实的倾向,但是他在诗歌创作时并不是完全符合以上论述的。也就是说欧阳修的诗歌理论从鉴赏到创作有些分离。(当然只是有些,在大部分近体诗是分离的,但到了古体,则议论过重)

另外本书还有以诗证史的语段,也就是完全把诗当做史料来看待,这个是没问题的,略过不表。

2.从创作理论看,本书还是蛮成功的。

仁宗朝,有数达官,以诗知名。常慕「白乐天体」,故其语多得于容易。尝有一联云:「有禄肥妻子,无恩及吏民。」有戏之者云:「昨日通衢遇一辎軿车,载极重,而羸牛甚苦,岂非足下『肥妻子』乎?」闻者传以为笑。梅圣俞尝于范希文席上赋《河豚鱼》诗云:「春洲生荻芽,春岸飞杨花。河豚当是时,贵不数鱼鰕。」河豚常出于春暮,羣游水上,食絮而肥。南人多与荻芽为羹,云最美。故知诗者,谓祇破题两句,已道尽河豚好处。圣俞平生苦于吟咏,以闲远古淡为意,故其构思极艰。此诗作于樽俎之间,笔力雄赡,顷刻而成,遂为绝唱。郑谷诗名盛于唐末,号《云台编》,而世俗但称其官,为「郑都官诗」。其诗极有意思,亦多佳句,但其格不甚高。以其易晓,人家多以教小儿,余为儿时犹诵之,今其集不行于世矣。梅圣俞晚年官亦至都官,一日会饮余家,刘原父戏之曰:「圣俞官必止于此。」坐客皆惊。原父曰:「昔有郑都官,今有梅都官也。」圣俞颇不乐。未几,圣俞病卒。余为序其诗为《宛陵集》,而今人但谓之「梅都官诗」。一言之谑,后遂果然,斯可叹也!陈舍人从易,当时文方盛之际,独以醇儒古学见称,其诗多类白乐天。盖自杨、刘唱和,《西昆集》行,后进学者争效之,风雅一变,谓之「昆体」。繇是唐贤诸诗集几废而不行。陈公时偶得杜集旧本,文多脱误,至《送蔡都尉》诗云「身轻一鸟」,其下脱一字。陈公因与数客各用一字补之,或云「疾」,或云「落」,或云「起」,或云「下」,莫能定。其后得一善本,乃是「身轻一鸟过」。陈公叹服,以为虽一字,诸君亦不能到也。唐之晚年,诗人无复李、杜豪放之格,然亦务以精意相高。如周朴者,构思尤艰,每有所得,必极其雕琢,故时人称朴诗「月锻季炼,未及成篇,已播人口。」其名重当时如此,而今不复传矣。余少时犹见其集,其句有云:「风暖鸟声碎,日高花影重。」又云:「晓来山鸟闹,雨过杏花稀。」诚佳句也。圣俞尝谓予曰:「诗家虽率意,而造语亦难。若意新语工,得前人所未道者,斯为善也。必能状难写之景,如在目前;含不尽之意,见于言外,然后为至矣。贾岛云:『竹笼拾山果,瓦瓶担石泉。』姚合云:『马随山鹿放,鸡逐野禽栖。』等是山邑荒僻,官况萧条,不如『县古槐根出,官清马骨高』为工也。」余曰:「语之工者固如是。状难写之景,含不尽之意,何诗为然?」圣俞曰:「作者得于心,览者会以意,殆难指陈以言也。虽然,亦可略道其仿佛:若严维『柳塘春水慢,花坞夕阳迟』,则天容时态,融和骀荡,岂不如在目前乎?又若温庭筠『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』,贾岛『怪禽啼旷野,落日恐行人』,则道路辛苦,羁愁旅思,岂不见于言外乎?」杨大年与钱、刘数公唱和,自《西昆集》出,时人争效之,诗体一变。而先生老辈患其多用故事,至于语僻难晓,殊不知自是学者之弊。如子仪《新蝉》云:「风来玉宇乌先转,露下金茎鹤未知。」虽用故事,何害为佳句也?又如「峭帆横渡官桥柳,迭鼓惊飞海岸鸥。」其不用故事,又岂不佳乎?盖其雄文博学,笔力有余,故无施而不可,非如前世号诗人者,区区于风云草木之类,为许洞所困者也。退之笔力,无施不可,而尝以诗为文章末事,故其诗曰「多情怀酒伴,余事作诗人」也。然其资谈笑,助谐谑,叙人情,状物态,一寓于诗,而曲尽其妙。此在雄文大手,固不足论,而予独爱其工于用韵也。盖其得韵宽,则波澜横溢,泛入傍韵,乍还乍离,出入回合,殆不可拘以常格,如《此日足可惜》之类是也。得韵窄,则不复傍出,而因难见巧,愈险愈奇,如《病中赠张十八》之类是也。余尝与圣俞论此,以谓譬如善驭良马者,通衢广陌,纵横驰逐,惟意所之。至于水曲蚁封,疾徐中节,而不少蹉跌,乃天下之至工也。圣俞戏曰:「前史言退之为人木强,若宽韵可自足而辄傍出,窄韵难独用而反不出,岂非其拗强而然欤?」坐客皆为之笑也。

这里可以看出欧阳修所赞同的某些诗歌理念,比如认为乐天体得之容易,便不好,作诗要尚雕琢,做到精意相高。用典应以文本说话等等。

其中影响力比较大的是“意新语工,得前人所未道者,斯为善也”“状难写之景,如在目前;含不尽之意,见于言外,然后为至矣。” 这个是梅圣俞的话,但可以看出欧阳修也是赞同的。

这里举的例子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,我就不展开了。

3.其他

晏元献公文章擅天下,尤善为诗,而多称引后进,一时名士往往出其门。圣俞平生所作诗多矣,然公独爱其两联,云「寒鱼犹着底,白鹭已飞前。」又「絮暖鮆鱼繁,豉添莼菜紫。」余尝于圣俞家见公自书手简,再三称赏此二联。余疑而问之,圣俞曰:「此非我之极致,岂公偶自得意于其间乎?」乃知自古文士,不独知己难得,而知人亦难也作者得于心,览者会以意,殆难指陈以言也。虽然,亦可略道其仿佛。

这里是关于诗歌理解的问题,这里看应该是诗歌鉴赏很难得出一个共识的。

文本在生成的时候,已经损失一部分信息,但在读者阅读的时候,有时候是继续损失信息,有时候反而会增加信息,这可能就是好句子与平常句子的区别所在了。 虽然可能会继续损失信息,但还是能大概表达出来的,这就要看句子本身在所处社会语境下剩余的基本信息了。

另外就是一些诗话里常见的存近人诗的部分和记载的逸事了。

4.总结

总的来说,《六一诗话》体例完整,形式成熟,无愧于《四库全书简明目录》的评价

诗话莫盛于宋,其传于世者,以修此编为最古.其书以论文为主,而兼记本事.诸家诗话之体例,亦创于是编。

在内容上看,不少诗歌理论还是符合创作实情的,是值得学习的。

但是,本书也有不少不足甚至较差的地方。比如

1在鉴赏的角度上,有过于拘泥现实。

2有因为私情过度褒扬某人的情况。梅圣俞、苏子美就不用说了,像谢伯初的诗,不算得多佳,欧亦多称许。当然这个后世诗话基本都有这个毛病。

3篇幅过短,对于诗歌理论的体系不够完善,算是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。

作为第一本诗话,本书已经做得很好了,不过也有不少局限。看的话,就看看那些我上面引用的理论性的语段就好了。

半夜赶的,哪里有什么疏漏,无视就好了。

二、六一词是六一诗话吗?

不是。六一词和六一诗话是两种不同的文学形式。六一词是一种文学体裁,指的是以六言为基本词句,通过韵味、意境、表现手法等方面的营造来刻画人物、描绘景物、表达感情的短篇文学作品。而六一诗话则是指在六言诗中,通过一些诗人的细微感悟、对社会现实的思考、对自然景象的观察、对人生的哲理等,将诗歌进行解读和评论的文学形式。

虽然六一词和六一诗话都以六言文为基础,但它们从创作的目的、表现形式、阅读体验等方面均有所不同,因而无法混淆。

三、六一诗话研究综述?

《六一诗话》作者是宋朝的欧阳修,中华民族最早的诗话,开后代诗歌理论著作新体裁。原书只称《诗话》,后人称引时名之为《六一诗话》、《六一居士诗话》、《欧公诗话》、《欧阳永叔诗话》、《欧阳文忠公诗话》等。古代诗论专著,一卷,宋欧阳修撰。作者曾自注:“居士退居汝阴而集,以资闲谈。“《六一诗话》是文学理论史上以“诗话”为名的第一部著作。

《六一诗话》的言说方式正是“泛应曲当”,随事生说,各则诗话条目之间的排列并没有固定和必然的逻辑联系。但另一方面,《六一诗话》却又有其一以贯之的诗学主张。

综观《六一诗话》,其基本的逻辑起点就是对于语言与意义的综合思考。这可以分为三个层次。

一、在“意义”方面,欧阳修主张应当事理真实,即所谓“事信”,艺术的真实应当与生活的真实相一致,反对只求好句而不顾事理是否真实可信。如谓:“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,亦语病也。如‘袖中谏草朝天去,头上宫花侍宴归’,诚佳句也,但进谏必以章疏,无直用稿草之理。唐人有诗云:‘姑苏台下寒山寺,半夜钟声到客船’,说者亦云句则佳矣,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。如贾岛《哭僧》云:‘写留行道影,焚却坐禅声’,时谓烧杀活和尚,此尤可笑也。若‘步随青山影,坐学白骨塔’,‘独行潭底影,数息树边身’,皆岛诗,何精粗顿异也?”作者连举数例,说明诗句虽佳,但理有不通;更以贾岛优劣诗句正反对比,说明事理通达与否正是诗之精粗的一条重要标准。本此观点,欧阳修于《诗话》中第一则便辨析李方“奠玉五回朝上帝,御楼三度纳降王”一联是否符合客观事实。又于第三则讨论“卖花担上看桃李,拍酒楼头听管弦”及“正梦寐中行十里,不言语处吃三杯”两联,认为“其语虽浅近,皆两京之实事也”,故有其可取之处。而作为欣赏者,要真正弄懂诗歌所表达的生活真实,也必须弄清诗句中每一词的具体含义。所以他考证了李白《戏杜甫》中“借问别来太瘦生”之“太瘦生”一词为语助;而对陶谷“尖檐帽子卑凡厮,短幼靴儿末厥兵”中之“末厥”一词,王建《霓裳词》中“听风听水作霓裳”之“听风听水”一语,以不得其解而深感遗憾,并录之以俟后来能知者。《六一诗话》的考证字句,实是为了求得事理之通“信”。

二、在“言语”方面,欧阳修主张精工雕琢,反对不加修饰而过于浅俗。其言曰:“圣俞尝云:诗句义理虽通,语涉浅俗而可笑者,亦其病也。如有《赠渔父》一联云:‘眼前不见市朝事,耳畔惟闻风水声’,说者云:‘患肝肾风’。又有咏诗者云:‘尽日觅不得,有时还自来’,本谓诗之好句难得耳,而说者云:‘此失却猫儿诗’。人皆以为笑也。”此虽为梅圣俞之言,其实也正是欧阳修之意。在他看来,诗句之产生歧义,乃缘于语句浅俗易解,因此诗语得之过易,反致作者本意被人歪曲。关于此点,他还有数则诗话,复申其旨。如“有禄肥妻子,无恩及吏民”之遭人误解,盖因“其语多得于容易”;吕文穆公“挑尽寒灯梦不成”之被胡旦讥为“乃是一渴睡汉耳”,实亦因其出语浅俗。

三、在言与意、事理与好句之间的关系上,欧阳修主张“意新语工”。他引梅圣俞的话说:“诗家虽率(一作主)意而造语亦难。若意新语工,得前人所未道者,斯为善也。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,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,然后为至矣。”“语工”即指上文所谓用语经锤炼后不涉于浅俗,并且能“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。”“意新”首先是指语意之新,为“前人所未道者”;其次是指语意之深,“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”。而诗作是否具有“言外之意”,即在于是否“语工”。这样,“意新语工”便统一起来而落实到词语的铸造和组织上。因此,欧阳修在《六一诗话》中极为推崇晚唐诗人周朴的“月煅季炼”,杜诗的一字不能移易,赵师民的“诗思尤精”。同时,他也并不反对西昆体诗人的用典,对于由用典而导致“语僻难晓”者,认为只是“学者之弊”而已。

上述三个层面,便是《六一诗话》之内在逻辑的起点,其余都由此推衍而出。由于主张艺术真实应与生活真实相一致,欧阳修因此而认为诗歌可以具有史传著作的作用,可以使那些史传不载的人物“得所依托”,而名垂后世。由于主张“意新语工”,《六一诗话》便以此为标准,以大量的篇幅来鉴赏品评那些炼意新奇而造语精巧的佳诗好句,属于此类的共计14则,几占全书篇幅的一半。

四、六一诗话有哪些?

《六一诗话》作者是宋朝的欧阳修,中华民族最早的诗话,开后代诗歌理论著作新体裁。原书只称《诗话》,后人称引时名之为《六一诗话》、《六一居士诗话》、《欧公诗话》、《欧阳永叔诗话》、《欧阳文忠公诗话》等。古代诗论专著,一卷,宋欧阳修撰。作者曾自注:“居士退居汝阴而集,以资闲谈。“《六一诗话》是文学理论史上以“诗话”为名的第一部著作。

五、六一诗话梅圣俞?

梅圣俞诗集序

作者:[北宋]欧阳修

予闻世谓诗人少达而多穷①,夫岂然哉?盖世所传诗者,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。凡士之蕴其所有③,而不得施于世者,多喜自放于山巅水涯之外④,见虫鱼草木风云鸟兽之状类,往往探其奇怪,内有忧思感愤之郁积,其兴于怨刺⑤,以道羁臣寡妇之所叹⑥,而写人情之难言。盖愈穷则愈工。然则非诗之能穷人,殆穷者而后工也⑦。

六、六一诗话是什么意思?

六一诗话意思是北宋中叶欧阳修的《六一诗话》。 诗话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独特的论诗的文体,狭义的诗话是指诗歌的话本,即关于诗歌的故事,随笔体,如欧阳修的《六一诗话》,广义的是指诗歌的评论样式,崛起于北宋,是中国古代诗歌体制特别是唐代律诗高度发展的产物,改变了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原有的格局。

七、六一诗话中作者对梅圣俞作品的态度?

在《梅圣俞诗集序》中提出诗“穷者而后工”的论点,发展了杜甫、白居易的诗歌理论,对当时和后世的诗歌创作产生过很大影响。他的《六一诗话》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诗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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